真榛子

赶尸人喻X尸体【不】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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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河图——伶仃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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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黄少天离开了，喻文州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很快又有新的委托找上门来，等他再次回到这座苗寨，已经是七日之后。

他疲惫地往自己的屋子走，连日的奔波劳累，即使他是最好的赶尸人，也有些吃不消。

然而当喻文州推开门，却是一惊。屋里居然有人！他本能地捏住了符纸，下一瞬又猛的放松下来。

那人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但是那微微有些栗色的长发，宽阔的肩背，和身上笼罩的一层淡淡光晕，还是让他一眼认出了来人。

喻文州有些意外地开口：“黄……少天？”

对方立刻转过身来，眸子在看清他的那一刹闪闪亮了起来。黄少天扑过来：“喻文州喻文州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了！我跟你说出大事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喻文州艰难地把自己从黄少天的胳膊下抽了出来，“先别急，到底怎么了？”

于是黄少天开始如此这般地讲述了一番他的遭遇。

那日黄少天与喻文州分别后，立刻踏上了回家的路。到了府上，果然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他见着父亲头上的白发与母亲的眼泪，心下一片唏嘘却也别无他法。他沿着这自幼长大的宅子走了一圈，又恭恭敬敬拜别了爹娘，边准备踏上轮回。

每夜子时都会有冥道通往阴间，黄少天顺着冥道直接到了鬼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踏进这鬼门一步。他反复尝试，却总是在靠近门的一刹那被一股力量推出来。一旁守门的鬼差都被他惊动，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小子，别白费力气啦。你，过不了这道门。”
“为什么？所有的鬼魂都应该从这里进入轮回，除了怨灵和被术法控制的灵魂。”黄少天不解。
“对，你说得很对。”鬼差幽幽地盯着他：“除了被法术控制的灵魂。”
被法术控制？黄少天脑子里浮现出喻文州带着笑意的脸，又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不会是喻文州。
那鬼差仍然在不怀好意地阴笑着，黄少天手腕翻转，一柄通体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长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身手敏捷，几招就将长剑抵在了鬼差的咽喉上。
“我知道普通的剑无法伤害你，但你看清楚，这可不是凡器。”随着黄少天的话语，那剑身上浮现出了密密匝匝的咒文。
“这……这是，冰雨？！”鬼差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还算识货，不想灰飞烟灭，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黄少天声音冰冷。
“是是是！小的这就说！”鬼差冲着黄少天点头哈腰：“大人这是在未死之时被人下了咒，死后七日内魂魄将化为厉鬼无法转生。这厉鬼则可以被施术之人所控制。”
黄少天皱了皱眉：“我早就死了七天了，但并没有变成厉鬼。”
“大人是否在死后还被别的术士控制过灵魂？”鬼差小心翼翼地问。
黄少天点点头：“对，是个赶尸人。”
“这就是啦。那赶尸人想必是修行不低，虽不及施咒之人，无法完全使大人的魂魄脱离咒术，还是让大人免除了化为厉鬼之苦啊。不过……”鬼差谄媚地靠近黄少天，“在赶尸人控制你魂魄的那段时间里，原先的施咒人又对大人你施加了新的咒术啊。”
黄少天只觉得头疼，这人到底是谁，如此阴魂不散的。
“这次的咒术，不只针对大人你，还有赶尸人。”鬼差接着说。
黄少天一惊，“什么？！”
“四十九日之内，大人会变成更高级别的厉鬼。而那个赶尸人，则将成为你的第一个宿主。”鬼差的话一点一点凿进黄少天的心里，“他会死。”
“有没有解决的办法？”黄少天焦躁不安，他早已经死了，变成厉鬼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以后被道士杀死。可是这不应该牵扯上喻文州。
“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施咒之人。那么他的所有咒术都将解除。”鬼差说。
黄少天立刻御剑而起，飞奔向喻文州所在的苗寨。

“所以，我们必须在四十九日之内找出施咒人并且杀死他。否则，你会变成厉鬼，我会死。”喻文州总结黄少天的讲述，“现在还剩多少时间？”

“三十七天。”黄少天算了算。

“时间不多了……”喻文州沉吟，“那么你对施术之人，有什么想法？”
“我在来的路上查过了，这种咒术，来自滇南。”黄少天严肃起来。
“滇南？”喻文州沉吟，“如果我没记错，这次你就是去讨伐滇南的大理国的？”
“是。而且我确实听说过，他们的国师，是一个十分厉害的术士。在战场上我曾见过他。”黄少天想到了什么，“难道他就是在那时对我下了咒？”
“很有可能。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滇南了。”喻文州站起来，“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动身。”说着就要去收拾东西。
“现在就走？你看看你累得这个样子，还是先好好休息吧。”黄少天拦住他。
“也是。我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喻文州苦笑。
“那我们今天先休息，明日一早再出发。”黄少天看着喻文州走向他的卧房。
“好。”喻文州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冲他笑了笑，“你也好好休息。少天。”
黄少天一愣，等等他刚才叫我什么？少天？少天？少天？
他耳边反复回荡着这句“少天”，一时百感交集。
他从前的狐朋狗友们大多叫他“黄少”，在他的记忆里，只有爹娘叫过他“少天”。
不过，被喻文州这样喊，感觉并不坏。
黄少天望着窗外，唇间低低吐出两个字：
“文州？”
感觉也不坏。

Chapter 7
还有三十二天。
喻文州抬起手臂遮挡从树林枝叶间透下的毒辣阳光，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盛夏的中午赶路本来就不是一件愉悦的事，何况身边还有一只超大号的人形蝉。他看着黄少天透着几分欢脱的背影，开口叫住他：“少天，已经是正午了，休息一会儿吧。”
“哦好好好。当个死人可真麻烦，连太阳都怕。”黄少天一路抱怨着回来了。
喻文州找到一个荫蔽的山洞，坐下来开始进食。而黄少天作为一个魂魄，根本不需要吃喝，所以一直对着喻文州问东问西。
喻文州有时也简单回答几句，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只有黄少天的单口相声。
这个人，熟悉起来以后可真是活泼得过分啊。喻文州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然而每次看到黄少天闪闪发光的明亮的眼睛，他只觉得这些喋喋不休都变得可爱起来。
在他不长的生命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黄少天这样明亮透彻的人。
“少天。”他又打断了对方，“今晚可能要彻夜赶路了，我们现在先睡一觉。”
“哦。好啊。”黄少天依言闭上了嘴，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合眼又突然睁开。
他冲他露出轻快的笑：“文州，午安。”
于是喻文州也微微笑起来：“好梦，少天。”

还有二十五天。
喻文州于黄少天在这天的深夜终于踏上了滇南的土地。
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这里的毒虫野草都与湘西的不同，瘴气也更加浓重。还有他们身上的那道咒术，不知对方是否已经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
接下来的路，注定凶险异常。

还有二十一天。
喻文州拖着沉重的脚步，在黄少天的搀扶下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在昨夜不慎被一只毒虫咬伤，虽然即时发展处理了伤口，毒素却让他虚弱不堪。不巧后半夜又突降大雨，他们没能找到栖身之地，在冷雨中跋涉了许久。
等到天亮雨停，喻文州发现毒素并没有扩散，但他染上了风寒。
此刻他浑身无力，眼前一片白茫茫，全靠黄少天的力量，才能勉强前行。
“文州你怎么样了？还能不能继续走？要不我们休息会儿？”黄少天的声音里带了些焦躁的关切。
喻文州已经没力气说话，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不……接着……走吧。”
黄少天将喻文州扶稳了些，却无意中触碰到他的手，那冰凉的触觉让黄少天一个哆嗦。
喻文州的体温，居然比他这个死人还要低！
他看了一眼喻文州苍白的脸和已经半合上的眼睛，知道对方已经快到极限了。在这样走下去，怕是撑不住的。
黄少天急起来，他不懂医术，不知道林中有没有草药可用。只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生了病，母亲给他喝的姜汤和盖上厚厚的被子。
喻文州需要温暖。
然而黄少天却是个没有温度的魂魄，他还是无能为力。
他忽然瞥见喻文州腰间那只青布小包，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果然是关心则乱，连自己也会法术都忘了。
黄少天将喻文州扶到一旁，从他腰间的布袋中取出符纸与朱砂笔。他写符咒的速度很快，嘴唇快速开合念着咒文。
不一会儿他手里的符纸就燃起了一团火光。而黄少天双掌一合，那团火光竟直直往他身体里窜了进去，在他的灵体中上下浮动，半晌才渐渐归于平静。
黄少天松了口气，那火仍然在他的灵体里燃烧，烧得他四肢百骸都燥热起来。这对于一只魂魄并不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救喻文州的唯一方法。
他将喻文州扶起来，而对方此时已经完全晕了过去。黄少天把他背起来，喻文州紧紧地毫不客气地贴住了这团热源。他的头软软地垂在黄少天颈侧，漆黑的长发扫在黄少天指尖。
黄少天看着他苍白安静的脸，叹口气，又继续向前走去。

喻文州被腹中的饥饿感从昏迷中唤醒。他立刻感受到了怀里暖烘烘的温度，于是不但没有睁开眼睛，反倒更紧地搂住了怀里的东西。
下一刻黄少天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我靠靠靠喻文州你快松手你勒住我脖子了！我知道你醒了别想装睡快放开我！”
喻文州无奈地撑开眼，只能看见黄少天的发顶，而自己的手正环过他的身体，将他牢牢扣在了胸口。
“抱歉少天……”喻文州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他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声音里透着几分绵软。
黄少天站起来，又伸手去摸摸喻文州的额头：“没发烧了吧？哎你差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不行了。对了你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听到吃，喻文州又勉强睁开了眼，对着黄少天点点头。
“行行行，不过干粮已经不多了，我再去给你找点野菜。你待在这里别动。”黄少天无奈地看着喻文州雾蒙蒙的眸子，心想这人怎么生起病来像个小孩一样。
他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他，发现喻文州把自己团成了球缩在墙角。
黄少天愉悦地翘了翘嘴角。不过还挺可爱的。
半刻后黄少天提着几串野果走了回来。喻文州已经起身，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朝黄少天看过来：“少天。”神色清明。
看来是完全醒了。黄少天撇撇嘴，把野果递给他：“你身体还没痊愈，先吃点清淡的。”
“谢谢。”喻文州接过去，“我晕了多久了？”
“两天。我都怕你撑不下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黄少天给他一杯水，坐在他身边。
“没什么大碍，我们等会儿就能出发。”喻文州迅速地吃着手中的食物。
“可是你……”黄少天有着担忧地看着他。
“少天，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喻文州转过头来，迎上黄少天的视线。
半晌黄少天终于点头：“时间……不多了。”

Chapter 8
还有十五天。
他们进入滇南丛林已经接近十日，黄少天和喻文州也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法术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夜很深了，天空中无星无月，他们迷失了方向，又不敢停下脚步，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尽，连带着黄少天的话都少了很多。
喻文州突然地停下了脚步：“少天，感觉到了吗？”
“嗯。数量还不少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点能耐，还不够给我练手的。”黄少天还是懒懒散散的，冲着四周喊：“行了别藏着掖着了，出来出来出来，小爷心情好陪你玩玩。”
没有任何回应，林间一片寂静，连风声虫鸣也无。
“哎怎么这么喜欢捉迷藏呢。这样可没意思……文州，快看看他们在哪。”黄少天丝毫不在意此刻的诡异情况。
“好，听少天的。”喻文州笑眯眯地回答，手中却已经握住了符纸，简短的咒语出口，他的指尖又燃起了那团蓝色的火光。他将符纸向上扬去，他们的周围都火焰被照亮。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瞳孔一紧。
密密麻麻的惨白魂魄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每一只魂魄都双目赤红，面色发青，甚至长出了獠牙。这赫然已经是一个厉鬼军团。
“呵，有点意思。看来你们的国师也有几分真本事。不过……”黄少天的眼神锋利如剑，“还是一群垃圾。”
冰雨出鞘，握在他手中，散发出逼人的威势，一时间将四周的厉鬼都震得不敢上前。
“文州，对付这群垃圾没问题吧。不如我们来比一比看谁杀得多怎么样。”黄少天还有心思调笑。
“少天觉得好就行。”喻文州也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你左我右。动手！”下一瞬黄少天已经冲进了那群鬼魂之中，原本僵持的局面也在此刻被打破，黄少天和喻文州顿时淹没在了层层叠叠的厉鬼之中。

咒文不断从喻文州的口中念出，组成无形的结界，抵御住了厉鬼的攻击。符纸飘散，被碰到的厉鬼立刻惨叫着化为白烟消失不见。围绕在喻文州身边的厉鬼很快就消散了大半，他这才腾出空来寻找另一边的黄少天。
黄少天的身影快到难以捕捉，冰雨蓝色的剑光四下闪动，所到之处大片厉鬼哀嚎着消散不见。他见对手渐少，收缓了剑势。
他落在剩余的几只厉鬼之间，嘴角含着一丝冷笑。
喻文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黄少天，冷酷又张扬，眉眼间都是生机勃勃意气风发。他几乎已经能想象黄少天穿着重甲举起冰雨冲杀与战场之上时回是何等的英气逼人。
可惜……
喻文州放到了面前的几只厉鬼，向黄少天靠近。
所以，杀死他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TBC—